吃瓜爆料:爱丫爱丫在线影院电视剧免费-观察|美国社交平台数字“大迁徙”背后
在大量美国网民“迁入”中国社交平台引发全球关注的热潮后,其背后折射出的美国社会更深层次的矛盾与分裂,及普通美国人展露出的希望、乐观和积极求解,也引发了全球观察家和研究者连日来更为冷静的反思,甚至是争论。
“这背后反映了更深层次的美国社会问题——美国政客以及媒体、商业社会精英对普通美国人生活和心理状况了解的脱节,”美国莱斯大学政治学系副教授方松英日前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说,“以为可以硬性取消一个1.7亿美国人依赖的不仅是娱乐而且用来维护生计的社交平台。”
有美国专家不无担忧地进一步警告称,这种美国社交媒体格局的碎片化——用户越来越被意识形态和国籍所孤立——反映了社会内部的深刻极化和日益高涨的民粹主义、民族主义。社交平台“大迁移”,“即便是暂时的——展现出美国对数字技术的监管在受到地缘竞争驱动的情况下,已经严重割裂了全球互联网。幸运的是,我们目睹了美国和中国互联网用户在这种数字紧张态势下的乐观和人道主义。”澳大利亚迪肯大学大学传播学副教授许建日前撰文写道。
2025年1月15日,小红书登顶美国下载榜。视觉中国 资料图
首次“强制平台迁移”,疑虑和反感蔓延已久
社交媒体“大迁徙”在美国并非新现象。自马斯克2022年10月收购推特(更名为X)以来,有关该平台发生大规模迁移的报道便层出不穷。在那之后,去中心化的社交网络长毛象(Mastodon)吸引了很多关注,用户大量涌入;2023年7月,脸书母公司“元”宇宙平台公司(Meta)旗下的新社交平台Threads上线第一天就获得了3000万用户。就在去年11月美国大选如火如荼之际,同样主打去中心化的——用开放而多样化的算法取代传统上由平台经营企业设置的“主算法”——新兴社交平台“蓝天”(Bluesky)突然爆火,用户数量短时间内突破2000万。
“‘蓝天时刻’对我来说很说明问题。”美国科罗拉多大学博尔德分校信息科学副教授凯西·菲斯勒认为11月的美国大选对于很多X用户是一个转折点,她专注研究和分析了逃离X的美国用户“大迁徙”特点后认为,相较于长毛象和Threads,Bluesky不那么企业化——代表了亿万富翁控制的大型科技平台的另一种选择。
这一幕在今年1月19日美国拜登政府对TikTok实施禁令之前再度出现。据新华社报道,数日之间,小红书上突然挤满美国网友,他们自称“tiktok难民”,喜气洋洋地进驻“新家”。据参考消息援引外媒报道,仅在两天内,就有70多万新用户加入了小红书。
长期研究社交平台的美国马里兰大学信息学院博士研究员郑丽亚将这次“有趣的研究案例”称为首次“强制平台迁移”——即由外部政策强制推动的,与西方社交平台之前大多数自然发生的社交平台用户“大迁徙”不同。
“根据我的观察,首先是这些年轻人对美国政府禁止TikTok表示抗议;其次是针对美国的科技巨头,特别是(Meta)扎克伯格等在幕后通过游说要禁掉Tiktok,让用户回到Meta。”德州莱斯大学政治学系副教授方松英进一步告诉澎湃新闻说,“出于反感,他们执意偏不回去,直接(迁移)去中国应用了。”
早在特朗普第一届任期时,环球网2020年8月曾引述《华尔街日报》长篇报道披露了特朗普政府当时针对TikTok展开诸多打击行动背后是脸书创办人扎克伯格的强力游说。
2021年初,特朗普连任败选后发生国会山骚乱事件,脸书的母公司Meta封禁了特朗普的个人账号,Twitter(现为X)则以“存在进一步煽动暴力行为的风险”为由也永久封禁特朗普账号及相关阴谋论者的账号。为了反击封禁,特朗普推出自家社交平台“Truth Social”(真相社交)。
4年后的2024年11月,特朗普赢得大选成功回归。就在上周的总统就职典礼上,X平台的老板埃隆·马斯克和Meta首席执行官马克·扎克伯格等科技巨头齐聚典礼现场的突出位置,这一幕被加州州立大学东湾分校的历史与媒体研究讲师诺兰·希格登(Nolan Higdon)比作美国的“第二个镀金时代”——“标志是新一代富有而强大的商业领袖或寡头,他们利用自己的巨额财富购买媒体和政治影响力,”他近日撰文警告道。
就在就职典礼前夕,尽管被批可能为虚假消息传播打开大门,Meta突然在1月份终止了其旗下多个社交平台上的第三方事实核查机制(始于2016年特朗普出人意料当选总统之后,批评者当时认为脸书上的虚假信息泛滥和疑似俄罗斯的干预助长了特朗普的胜选——编者注),并取消脸书等多个平台上的言论限制,外界普遍将此视为是为了讨好特朗普。美国主流舆论认为,该事件表明美国政治风向已大大加快了社交媒体巨头放弃言论审核的步伐。
几天后,美国摇滚乐队R.E.M.主唱迈克尔·斯泰普(Michael Stipe)在“照片墙”(Instagram)发起一周的抵制行动“熄灭Meta”(Lights Out Meta),呼吁用户集体抵制Meta旗下的所有社交平台。此举也迅速获得一些关键意见领袖的响应,颇具代表性的有斯坦福大学法学院顶尖学者马克·莱姆利(Mark Lemley)教授,他宣布断绝与Meta的合作,抨击其CEO扎克伯格代表着“有毒的男性气质和新纳粹式疯狂”。
美国加州,位于门洛帕克市的Meta公司总部的一块展板。视觉中国 资料图
现有社交平台脆弱性,碎片化将继续存在
美国音乐人利亚姆(Liam)平时喜欢在社交平台发布演奏重型音乐视频,他在“逃离”到小红书之前一直通过在TikTok直播获取额外收入。
“TikTok禁令对我个人的影响非常大。”利亚姆(Liam)近日对澎湃新闻说,“这是我收入的重要来源之一。”
谈到“迁入”小红书的体验,利亚姆(Liam)感觉这个平台对他的音乐和内容非常友好、包容,让他对未来充满了期待。“我没有特地去搜索什么,算法就已经很棒了。”
美国内华达州大学生伊森(Ethan)近来在“迁入”新社交平台后惊喜地发现,小红书上的中国摇滚乐迷品味比他在TikTok上遇见的美国网友还要有趣和广博。“我原来想象不到中国也会有人听地下泥浆金属乐队(类的音乐)。”
他开始频繁发帖,分享自己收藏的唱片和涂鸦作品,对每条中国网友的评论都认真回应。在伊森看来,小红书的推荐算法比TikTok更精准、内容更积极,能让他接触到更多元的人群和观点。
“在小红书和中国人交流,可以看到中国人的幽默感。所以我真的很喜欢,也很温暖我的心。”用户Slurmz说,“我认为美国人很高兴看到中国人的日常生活是怎样的。”
同样是音乐人的扎基娅(Zakiya)告诉澎湃新闻,她认为自己不是“tiktok难民”,但出于对中国文化的好奇主动下载了小红书。
加州大学圣克鲁兹分校学者赵蒙旸认为,这种现象反映了社交媒体时代的一个深层矛盾,与早期互联网相比,现代社交平台降低了使用门槛,但也加剧了互联网的“巴尔干化”(概念源自巴尔干半岛的历史分裂经验,在社交媒体语境中指互联网从一个统一的全球空间分裂成多个相对独立、彼此隔离的社群现象——编者注)。
“(用户)似乎不用去跨越技术和语言的障碍了,但这样同时就失去了很多跨越边界的联系。”她日前告诉澎湃新闻说,并估算认为在“涌入”的200-300万美国用户中,最终能留下的活跃用户可能在5-10万。
“TikTok的短暂关闭表明了现有社交网络的脆弱性,以及用户快速采用替代方案的能力。”美国《福布斯》杂志网站近日刊发评论文章写道,“对于社交媒体平台(未来)而言,成功可能取决于平衡用户期望与商业利益,同时满足不同地区的管理要求。”
受访的专家普遍认为,“(美国)社交媒体的碎片化将继续存在下去。”
当地时间2023年3月22日,美国华盛顿特区,抖音内容创作者聚集在国会大厦外举行抗议,表达他们对该应用程序可能被禁止的反对。视觉中国 图
幽默的行动主义:“很多美国人厌倦了政治”
美国阿勒格尼学院历史系副教授伍国所教的美国学生中有在论文中对美国政府禁用TikTok表达困惑和不满的人。他24日在为新加坡《联合早报》的撰文中进一步提到,(一些)美国人通过恐外和排外获得情绪满足,也是因为没有和其他国家人民直接沟通的渠道。
“底层民众一般会认为《纽约时报》这类媒体太高端和偏左,而习惯依赖电视新闻,但电视新闻对美国以外的地区都没有好话。”他写道,“批判矛头全指向别的国家,这自然无法帮助经济上没有实力出国的美国人正确认识世界。”
美国音乐人扎基娅认为,一些美国人的确把小红书当作逃离美国政治的一个地方,“其实有很多美国人都厌倦了政治,”她说,“我自己倒不是这样,我很关心政治,也一直觉得社交平台在美国是很重要的政治动员平台。”
美国马萨诸塞大学阿默斯特分校公共政策、信息和传播副教授伊桑·扎克曼(Ethan Zuckerman)将美国用户“迁移”到小红书的现象解读为一种“幽默的行动主义”。
他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表示,许多美国用户并不认同美国政府对TikTok的管制。“对许多用户来说,离开一个‘中国的平台’,迁移至另一个中国平台非常有趣,本质上是在取笑美国政府对中国的恐惧。”他说。
“既然我们被灌输说要讨厌中国,那我们就做逆反的事情。”扎基娅说道。
美国莱斯大学政治学系副教授方松英告诉澎湃新闻,这次“迁移”反映的更深层的问题依然是美国社会各阶层普通人——不光是三十岁以下年轻人——对收入及生活质量下降的焦虑,“在(中国社交平台上)更细致交流后,比较了生活质量,特别是工资、工作时间、日常支出,如食物和住房房租等,也觉得可以反思自己国家人们的生活状态。”
“不幸的是,今日美国的当政者和立法者,已经成为一群和大众以及青年群体脱节,和数码时代的生活方式绝缘,被恐惧和敌意操纵心灵的“老保守”(old guards)。”美国历史系副教授伍国在撰稿中毫不留情面地抨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