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心vlog国产最地址ios:糖心淑女飞天水萝卜笔趣阁-大卫·林奇:“越了解黑暗就越擅长寻找光明”

admin 体育 2025-01-17 1 0

【编者按】:当地时间1月16日,经其家人证实,美国著名超现实主义导演大卫·林奇(David Lynch)去世,终年78岁。本文为克里斯·罗德利(Chris Rodley)为Icon杂志(1997年4月刊)所撰写,原题为“偶像简略:大卫·林奇”(“The Icon Profile: David Lynch” ),中文译文收入《幻夜奇行:大卫·林奇谈电影》一书,澎湃新闻经出版社授权刊发。

从《橡皮头》到《象人》,他完成了从怪人到艺术家的转变。《沙丘》让他的成功看似一场意外。《蓝丝绒》让他影史留名。《双峰》让他成为传奇。《双峰:与火同行》让他声名扫地。大卫·林奇四年来的第一部作品《妖夜慌踪》可能是重生的奇迹,也可能彻底葬送他的电影事业。

“要的,夫人!”这是大卫·林奇对一个重要问题——“要不要再来一杯咖啡”——的热情回答。林奇有自己的咖啡理论:“只要一秒钟不看着,立刻就凉了。”这样的话语幽默、迷信,还有点阴险,指出了生活中不难发现的真相,是典型的林奇风格。发掘熟悉事物及平凡生活中的潜藏含义似乎是林奇的本能,在他人看来多么奇怪,对他来说就多么自然。梅尔·布鲁克斯称林奇为“来自火星的詹姆斯·斯图尔特”,这个著名的绰号是对林奇谜题般复杂人格的精准概括。林奇接地气、朴实、利落的典型美国人形象让他的作品(既有令人深感不适的元素,也有令人发笑的黑色幽默)显得更加诡异。

《双峰 第一季》剧照

1990年,林奇的疯狂公路电影《我心狂野》获得了国际影坛的最高荣誉——戛纳电影节的金棕榈奖。当时,林奇在媒体面前形容自己是“来自蒙大拿州密苏拉的鹰级童子军”。同年,全球电视观众都被《双峰》中谁杀了劳拉·帕尔默的谜题所深深吸引。林奇和马克·弗罗斯特共同创造了这部电视剧集。该剧共获十四项艾美奖提名,让林奇登上了《时代周刊》和《纽约时报杂志》的封面。

“在我看来,大卫就是来自蒙大拿州密苏拉的鹰级童子军,他在父亲的车库里找到了一些工具。”曾出演《我心狂野》和《蓝丝绒》的劳拉·邓恩说道,“他就是那种经常问‘嗨,你在做什么?’的邻家男孩。他开始画画,然后相信自己能在摄影机前画画。” 托比·基勒儿时和林奇住得很近。两人于1960年相识时,林奇正在收集成为鹰级童子军所需要的荣誉勋章(merit badge)。“那些奖章不容易拿到,” 基勒说道,“我觉得大卫应该达到了最高等级,但他不喜欢谈论这些。如今他在创作的过程中也总能克服有限的客观条件,这种精神可能正是源于那句‘时刻准备好(Be Prepared)’的老口号。”尽管与林奇已经相识三十七年,但基勒表示:“我不知道大卫的阴暗面从何而来。他总说自己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人,但他显然不是。”

林奇坐在他喜爱的工作室里,被重机械、工具和一堆准备装箱的作品(他的画作和照片即将开始巡展)所围绕,看起来十分自在。然而,谈论他的作品总是令他感到不安。他担心自己的话语成为对影片单一、具体的解读,局限作品的丰富内涵。从用四个单词自我介绍这一点可以看出,林奇的性格其实是顽皮而内敛的———相当难以描述。

《蓝丝绒》(1986)剧照

演员伊莎贝拉·罗西里尼曾是大卫·林奇的女友。两人恋爱时,美国的每一本杂志都希望名气大、身材好的大卫·林奇登上封面。在《蓝丝绒》中,林奇安排罗西里尼饰演心神不安的多萝西·瓦伦斯——丹尼斯·霍珀饰演的施虐狂弗兰克·布思的受害者,有受虐狂的倾向。“很多人认为《蓝丝绒》是病态的,但在我看来,影片是大卫对善与恶的探索,” 罗西里尼表示,“影片特别温柔,他心中善与恶的矛盾格外动人。这是他创作的核心,也展示了他内心对道德的重视。他也很有趣。特别特别幽默!和他在一起的那几年,我总是被逗笑。他没有刻意扮演某个角色,就是一个来自蒙大拿州的普通人。” 丹尼斯·霍珀颇为欣赏林奇充满矛盾的人格。“常人难以想象看似特别正统的他内心有病态扭曲的一面,” 霍珀带着邪恶的笑容说道,“亲爱的大卫!”

林奇对常人眼中的悖论很感兴趣:“我们至少都有两面。我们活在一个充满矛盾的世界里。诀窍是调和这些矛盾。”林奇坚定地在作品中探索自己内心的阴暗面,对于一个性格内敛的人来说,这种行为似乎十分冒险和高调。然而,矛盾的性格背后是一种奇怪的纯真。“我两面都喜欢,”他说,“必须了解黑暗才能体味光明,反之亦然——越了解黑暗就越擅长寻找光明。”他的自画像《凝视自我》(I See Myself,1992)描绘了一个奇怪的、一半白一半黑的人。如果说坐在画室里喝咖啡、抽美国精神牌(American Spirit)香烟的林奇是白色的一半,他黑色的一半就不这么亲切友好了吗?“必然是这样的,”他说,随后笑了起来,“我不知道原因,但,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奇四年来的首部电影作品《妖夜慌踪》即将公映,此刻导演正在为此做心理准备。影片上映必将引发的媒体关注令他感到不安,因为他既有被追捧的经历,又有被口诛笔伐的回忆。“我喜欢电影被外界关注,但不喜欢自己被关注。”他承认道,“影片得到尊重——在我看来就是成功了。”

《妖夜慌踪》(1997)剧照

玛丽·斯威尼[林奇多年的爱人,他五岁儿子赖利(Riley)的母亲]是《妖夜慌踪》的剪辑师和制作人之一。她很了解困扰林奇的心魔。“他想要和成功保持距离,因为一旦开始在意,好评和差评都会对创作者造成极大的伤害。”她说,“上了《时代周刊》的封面之后,需要两年时间才能恢复。”伊莎贝拉·罗西里尼认为这正是林奇人格两面性的又一例证。“我认为大卫很在意成功,但又因此痛恨自己,”她说道,“他钦佩艺术家的独立,但也知道如果不取得一定的成功,他就会失去创作自由。但他不会为了成功不择手段。他希望凭借自己的电影语言取得成功。我认为大卫生来脑中就有很多生动的图像。如果在办公室里工作,他恐怕会一直盯着窗外,沉浸在自己脑中出现的画面之中。他做不好任何其他事情。他的想象力太丰富了。”

拥有如此想象力的大卫·林奇1946年出生于蒙大拿州一个名叫密苏拉的山谷小镇。小镇被湖泊、山脉和印第安人保留地所环绕,总共三万人口(比双峰镇人口更少)。他的父母唐纳德和桑尼是在杜克大学上室外生物课时相识的。桑尼做过语言老师,唐纳德则是农业部的研究员,两人对林奇的影响都很大。

林奇很多作品的剧情都是黑暗的家庭噩梦触发的,这难免令人浮想联翩,然而,林奇的童年回忆是无忧无虑、恬静美好的。“唯一令我担忧的是,很多精神变态者也说自己的童年是快乐的,”他说道,“我在某处读到过渴望找回被遗忘的童年美梦的欢愉。确实像一场梦。飞机慢慢划过天空,塑料玩具漂浮在水中,一顿饭好像可以吃上五年,美梦绵延不绝。世界很小。记忆中我只看过几个街区。但那几个街区很大。所有细节都被放大了。蓝天、尖头栅栏、绿草、樱桃树。典型的美国中部风貌。”

林奇描述的美好过去是浪漫化、理想化的,然而他在很久之前就清楚地知道事物还有另外一面。“但是会有树液从樱桃树中渗出——有的是黑色的,有的是黄色的,上面爬着无数只红色的蚂蚁,”他描述道,“我发现只要凑近一点仔细看,就会看见美丽的世界里藏着很多红蚂蚁。”

佩姬·雷维1967年和林奇在费城结婚,当时两人都是宾夕法尼亚美术学院的学生,她对年轻时的林奇印象很深。“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学校餐厅,”她说,“我觉得他特别英俊,在我看来像天使一样。”但是雷维——也是一名画家(林奇买了好几幅她最近的作品,并用在了《妖夜慌踪》之中)——很快就得以一窥林奇英俊外表之下的内心世界。“他对一切黑暗的事物着迷。他常讲童年住在公园环形大道(Park Circle Drive)时的事情——猎野兔的田园故事。但他似乎又志在戳破表象,揭露黑暗。”

决不只看外表,这是林奇世界观的根基之一。他最初是在自然界感受到事物外表下隐藏的黑暗的。“我父亲可以自由利用很大面积的森林做实验,因此我在一个原生态的世界里接触昆虫、病害和生物的生长,”他说,“这一切令我感到兴奋。《国家地理》上的花园照片非常漂亮。但有很多东西在攻击花园。很多杀戮和死亡,蠕虫和蛆虫。一刻都不停歇。那是痛苦的折磨。”

林奇一家——他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时常搬家。政府调令让他们不断迁居:离开密苏拉之后,他们在爱达荷州桑德波因特、华盛顿州斯波坎、北卡罗来纳州达勒姆、爱达荷州博伊西都停留过,最终搬到了弗吉尼亚州亚历山德里亚。当时林奇十四岁。父亲戴着牛仔帽去上班的样子是他珍贵的回忆。“当时,他戴那样的帽子让我觉得很丢人,但现在我觉得特别酷。”他说,“那是灰绿色的、林业局的牛仔帽,他会戴上帽子然后出门。不坐车也不开车,坚持步行,戴着那顶帽子走好几英里,穿过乔治·华盛顿大桥到城里去。”

林奇的回忆——比如他对妹妹玛格丽特(Margaret)的描述——很有意思,令我们一度偏离主题。“她害怕青豌豆,”他说,“我想可能是因为青豌豆表皮强韧均一,弄破外膜后内里却很柔软,这在我们家是一件大事。她得把豌豆藏起来。”

这种解读或许正是林奇的看法,但这个故事中可能有杜撰的成分。他对过去进行加工,通过分享回忆传达更重要的讯息,也让人忍不住想要追问下去。他的父母为何要给玛格丽特吃青豌豆?“这个嘛,”他说,“涉及吃蔬菜的问题。”多吃蔬菜对身体好?“对。”但如果害怕蔬菜就另当别论了。“是的,那就算不上有益健康了。应该尝试不同的蔬菜。总有合适的!”

林奇作品所传达的对人与环境的关系的看法是成熟而古怪的,林奇本人在影片中的化身总是纯真的边缘人物。这一切都可以追溯到他们家经常迁居的生活方式。“一旦告别一个地方,就必须从头开始,”他说,“如果与外界联系紧密就会很痛苦。这样的经历会让你更内向,会对人产生很大的影响。但有时这种震动是好的。你会变得更加敏锐。我有很多朋友,但我喜欢一个人在花园里看一大群蚂蚁爬来爬去。”

林奇儿时经常画画。“我很感谢我的母亲,她从不给我涂色书,因为涂色书会限制想象力。”他说,“‘二战’刚结束不久,战争的气氛还没有完全消失,所以我总是画弹药、手枪和飞机。我最喜欢的是勃朗宁自动水冷冲锋枪。”但他没想到自己未来会从事艺术创作。事实上,他说自己那时候没有太多想法:“我那会儿不怎么思考——没有任何独创性的想法。”

然而林奇在亚历山德里亚上初三时,变化突然发生了。“我在我的女友琳达·斯泰尔斯(Linda Styles)家的前院里认识了托比·基勒。”他说,“托比做了两件事:他告诉我他的继父(布什内尔·基勒)是一名画家,这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他还抢走了我的女朋友。”

认识托比的继父之后,林奇就全身心地投入“艺术人生”。他周六在科克伦艺术与设计学院上课,基勒则成了他的导师,还将画室租给他用。“他真的很酷,”林奇回忆道,“算不上画坛的一员。但他确实对画画倾注了很多心血,令我心潮澎湃。他还向我推荐了罗伯特·亨利的《艺术精神》一书,这本书后来成了我的《圣经》。正是它促使我全身心地投入绘画事业。”托比·基勒说,林奇确实发生了改变。“接触艺术和绘画之后,大卫就像着了魔一样,”基勒表示,“他和布什内尔非常亲近。他是艺术家,而我不是。在很多方面,当时他和我继父的关系比我和我继父的关系更好。”

林奇为了艺术几乎辍学,时常逃课,在画室里画画。幸运的是,他的父母对此似乎不是特别介意。不过,当林奇的成绩落后于弟弟妹妹时,布什内尔·基勒挺身而出为他辩护。高中毕业后,林奇在位于波士顿的塔夫斯大学艺术博物馆学院学习了一年,随后为了和同学杰克·菲斯克前往欧洲旅居三年而放弃了学业。他们计划师从奥地利表现主义画家奥斯卡·科科什卡(Oskar Kokoshka)。“我当时十九岁,没有自己的想法,”他说,“总是听别人的。那所学校没有问题,但学校就像房子一样——问题往往出在里面的人身上。我在那里找不到创作的灵感。事实上,留在那里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

然而科科什卡没有出现,林奇最终只在欧洲停留了十五天。林奇回国之后,他已经迁居加利福尼亚州核桃溪(Walnut Creek)的父母决定不再补贴他的日常开销。林奇回到亚历山德里亚和布什内尔·基勒一起住,为了赚路费,他同意帮基勒粉刷房子。“大卫从二楼的洗手间开始粉刷,用的是一个刷头只有一英寸的刷子!” 托比·基勒说道,“那刷子特别小。他花了三天时间才刷好一个洗手间,可能光刷暖气片就花了一整天。任何角落都没有遗漏,刷完比新的都漂亮。但他动作实在太慢了。我妈妈现在想到大卫粉刷洗手间的样子依然会笑。”

林奇的父亲和布什内尔·基勒最终串通起来,哄骗林奇申请宾夕法尼亚美术学院的奖学金。“他们联手让我过不下去。”林奇说道。他记得布什内尔突然变得很忙,没空理会他。“我提交了申请,直到最近我才知道,布什内尔给学校打电话,大力推荐我。他说我有‘艺术才华’。”后来,林奇被录取了,进入宾夕法尼亚美术学院成了他绘画事业的转折点。“我不知道是什么促成的,但他的创作突然变得很黑暗。” 佩姬·雷维说道,“巨大的黑色画布。”她对一幅名为《新娘》(The Bride)的作品印象尤为深刻。“在我看来,那幅画是一个重大突破。听起来很可怕,是一个在给自己堕胎的新娘的抽象肖像。作品很美,并不恶心,会令人感到不适并久久不能忘怀,但画得很美。”

住在费城对于林奇来说既神奇又恐怖,那段经历似乎给他带来了长远的影响。城市好像总会让他感到不安。“我小时候去布鲁克林时被吓坏了,”他说,“在地铁里,我记得进站的列车掀起的风,还有地铁站的味道和声音。我每次去都会感到恐惧。”林奇的城市恐惧症不是在媒体面前信口胡编的,而是一种他成年后也无法摆脱的生理上的恐慌。“他特别害怕纽约,” 雷维解释道,“我得陪他去。他不愿一个人去。”但林奇确实喜欢故事,喜欢荒诞和超现实主义意象的力量。“我去纽约拜访祖父,他拥有一座没有厨房的公寓楼,”他说道,“一个女人在熨斗上煎鸡蛋。那场景让我深感不安。”

“费城是我创作的起点,它足够古老,空气中有足够丰富的东西,这形成了一种风格。它衰败的同时又梦幻般美丽,充斥着暴力、憎恨和污秽。”林奇如此形容这座见证了他从画家向电影人转型的城市。林奇是一天在学院学习时产生拍摄电影的想法的。“我注视着一幅画里的人物,听到了温柔的风声,看到了微小的动作,”他说,“我希望它真的能动起来,稍微动一动。就是这样。”

这个玄妙时刻最终成就了林奇的毕业项目《六人患病》。这是一部将时长一分钟的动画在饰有雕塑的银幕上循环播放的作品,银幕上的雕塑是林奇自己的六个石膏头像。林奇对电影和摄影一无所知,但这并没有让他停下脚步。“他很大胆。”雷维回忆道。林奇曾经认为自己可以造出永动机,还跑去通知富兰克林研究所。“他就径直走进去说:‘我想到如何制造永动机了。我是一名艺术学生。’” 雷维描述道,“当然,哪怕是爱因斯坦也做不出永动机,但人们从不拒绝大卫的要求,他因此进入了富兰克林研究所!他特别认真。一位工作人员非常和善地解释了他的想法为何是错误的,然后我们离开那里去喝了杯咖啡。”

林奇在物理方面没有获得过任何奖项,他的会动的画作却得到了认可。他是当年宾夕法尼亚美术学院大奖的获奖者之一,一位有钱的同学——H. 巴顿·沃瑟曼(H. Barton Wasserman)——还拿出一千美元,请林奇为他制作一部类似的作品。这个项目最终在技术上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但沃瑟曼慷慨地让林奇用剩余的钱创作其他作品。

林奇随即拍摄了他的第一部电影《字母表》。这是一部时长四分钟、动画和真人结合的短片,表现了学习和不善言辞的恐怖。“他讨厌语言,”伊莎贝拉·罗西里尼说道,“大卫不是很喜欢语言表达。他拍摄电影时也不注重语言表达,他的作品更像是一场感官体验。”想到林奇偏爱的、弯弯绕绕的沟通方式,佩姬笑了起来。“我和大卫在一起时,他很不爱说话,”她说,“他不会像其他导演那样讨论自己的作品。他会制造噪音,张开双手,发出像风一样的声音。”

林奇后来所取得的成功让他不得不与人交流,但他依然认为语言可能杀死作品的奇妙魅力,会阻碍真正的理解。托比·基勒很了解他的套路:“我曾经问过他:‘大卫,《我心狂野》是关于(about)什么的?’他回答:‘大约(about)一小时四十分钟。’”

对于在费城求学的年轻林奇来说,事业上最重大的突破尚未到来。他是雷维的丈夫,还要抚养意外到来的女儿(珍妮弗)。经济压力很大,未来颇为暗淡。他全身心地投入电影创作,将希望寄托在申请美国电影学院的小额资助上,想用那笔补助制作他的第二部短片《祖母》。“我收到了第一批获奖者的名单,包括斯坦·布拉克黑奇(Stan Brakhage)和布鲁斯·康纳(Bruce Connor)等当时已经小有名气的电影人,”他说道,“他们都很有实力,是独立、前卫、走在影坛最前沿的电影人。‘肯定没戏了!’我当时觉得,所以就不再期待了。但每天离开家时,我还是会对佩姬说:‘如果有好消息就给我打电话,如果我收到好消息就给你打电话。’”

后来,林奇真的收到了好消息。美国电影学院向林奇提供了五千美元的资助。“我接到了这个改变我人生的电话,”他说,“然后开心得仿佛飘浮在空中,紧贴天花板!每个人都应该体验那种感觉。唯有绝望沮丧过才会珍惜那种感觉。”

《橡皮头》(1977)剧照

林奇表示,获得这笔资助给他带来的改变,以及对他的重要性,是后来发生的任何事件——包括通过电话得知有人出四千五百万美元请他拍摄《沙丘》的经历——都无法比拟的。如果将后来发生的事情简单地概括为“他的事业从此有了起色”(或者用林奇的话说,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就忽略了才华往往无法保证成功这一现实。林奇搬到洛杉矶,成为刚刚建立的美国电影学院的一名全职学生。他花了五年时间制作《橡皮头》——一部以他刚刚逃离的城市为灵感来源的影片。“它是我的费城故事,”林奇说道,“只是里面没有詹姆斯·斯图尔特。”

听林奇描述这部影片中迷惘的男主人公亨利(约翰·南斯饰,南斯1996年12月30日去世)是十分不可思议的体验:他的描述像一幅自画像,令人忍不住浮想联翩。“亨利明确地感受到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却压根儿想不明白。”林奇说,“为了弄清楚这一切,他极其仔细地观察事物。他可能会观察某个派盘的一角,仅仅因为它在视线范围内。他可能会思考自己为什么坐在这儿。一切都是新的。这也许令人感到恐惧,却可能是某种暗示。”

林奇当时(和现在)都与亨利有明显的相似之处。在影片中,亨利突然发现自己成了一个早产婴儿的父亲,只得努力面对成为父亲所引发的种种困难与恐惧,林奇的朋友和电影评论家都认为这样的情节是自传式的。“我想,最近流传的误解之一就是,”林奇的女儿珍妮弗说,“我的出生是《橡皮头》的主要灵感来源,因为大卫——曾明确表示过——不想组建家庭。”

林奇全身心地投入“艺术人生”,用他的话来说,“负担越少越好,因为一开始要向上攀登”。或许《橡皮头》的独创性让人们得出了影片改编自个人经历的结论。“我出生时是马蹄内翻足,”珍妮弗解释道,“因为《橡皮头》中的婴儿是畸形的,有人暗示两者之间有联系。但我认为大卫不会说这是《橡皮头》的直接灵感来源。”

制作这部电影的五年期间,林奇又开始打零工,做过送报员,还兼职水管工,而且逐渐喜欢上了修理水管。“成功引水很有成就感。”他表示。雷维对那段时间印象深刻。“他很投入。这有时很累人。他总是觉得万事皆有可能——坚信自己能够做到。”林奇热忱地投身于新爱好,但与此同时,他的婚姻走到了尽头。“和大卫·林奇在一起很辛苦,”雷维说,“我们还是朋友,我只是辞去了妻子的工作!”

尽管和雷维分手了,林奇还是有很多美好的回忆。“我喜欢土堆,”他说,“真的特别喜欢。制作《橡皮头》时,我和佩姬、珍妮弗住在洛杉矶的一幢独栋房屋里,我们有一张圆形的木质餐桌。佩姬生日那天,她出门了,我和珍妮弗搬运了很多土回家。在餐桌上堆了一个四英尺高的土堆,把整个桌子都盖住了。然后我们在土堆里挖出小小的隧道,把小小的抽象黏土人像放在隧道前面。佩姬——上帝保佑她的美好心灵——回家之后很喜欢这个土堆,所以我们把它保留了好几个月。它腐蚀了桌面,因为其中发生了一些自然的生化反应。餐桌表面几乎彻底毁了。”

《橡皮头》终于公开放映后,林奇记得当时约翰·沃特斯还想办法帮他宣传。“他的一部影片正在上映,而约翰已经确立了他地下反叛者的地位,”林奇说,“他去参加访谈,但不聊自己的电影,一直鼓动观众去看《橡皮头》。”林奇的首部长片在十七座城市进行了常规放映。洛杉矶的努阿特电影院(Nuart Cinema)连续四年每周晚间放映《橡皮头》一次。也就是说,影片的名字在影院入口的招牌上挂了四年。《橡皮头》这个片名逐渐为人们所熟知。

在林奇取得认可和成功的过程中,起决定性作用的外部因素是斯图尔特·科恩费尔德——梅尔·布鲁克斯手下的一名年轻制片人——对他的关注。科恩费尔德在努阿特电影院观看了《橡皮头》在那里的首场放映,向他推荐这部电影的是美国电影学院的一位老师。时隔二十年,他仍对当天的观影体验津津乐道。“我被震撼了,”他说,“我认为那是我看过的最伟大的电影。简直净化心灵。我特别期待他的下一部作品。”

完成《橡皮头》之后,林奇与玛丽·菲斯克结婚,并育有一子,名叫奥斯丁。当时请他拍电影的人并不多。但他在创作一个名为《罗尼火箭》的剧本(“关于电和一个三英尺高的红发人的故事”),同时建造小屋(“遇到建造小屋的机会,就不能错过”),每天下午两点半去鲍勃的大男孩餐厅喝巧克力奶昔和咖啡。“我发现糖让我快乐,给我灵感,”他说,“有时创作的欲望如此强烈,我会冲回家写作。糖是颗粒形态的快乐,是我的朋友。”然后,林奇接到了一个来自科恩费尔德的重要电话,请他拍摄一部新作品——后来荣获多项奥斯卡提名的《象人》。“我在房间里打转,嘴里喋喋不休地重复着他的名字:斯图尔特·科恩费尔德,斯图尔特·科恩费尔德,斯图尔特·科恩费尔德。光是念他的名字就觉得很开心。”林奇说道,“现在回首,我觉得确实值得开心。”

通过科恩费尔德的运筹帷幄,梅尔·布鲁克斯的公司布鲁克斯影业成了这个项目的制片方,不过布鲁克斯最初提出的导演人选是艾伦·帕克。布鲁克斯看过《橡皮头》之后,立刻就接受了林奇。布鲁克斯说《橡皮头》是他“看过的讲述为人父母经历最好的影片!”但由于这是他的制片公司第一次独立制作电影,布鲁克斯必须向他人推荐《象人》的故事和林奇。

“梅尔言辞十分激烈,”科恩费尔德回忆在NBC和弗雷迪·西尔弗曼的见面时说道,“弗雷迪问:‘那么大卫·林奇是谁?’梅尔说:‘这恰恰证明了你是个无知的白痴。’就连西尔弗曼问能否让他读一下剧本时,布鲁克斯也丝毫不愿让步。” 科恩费尔德当时十分震惊,他描述道:“梅尔说:‘让你读剧本?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你比我更懂什么样的电影能够取得成功吗?’他拒绝向西尔弗曼提供任何材料。”最终NBC以预售的方式为影片提供了四百万美元。

布鲁克斯对林奇的信心保护了林奇,为最终发行方派拉蒙影业放映这部影片时也是如此。“当时迈克尔·艾斯纳和巴里·迪勒在派拉蒙,” 科恩费尔德回忆道,“他们的反应是:‘天啊,这是一部很棒的电影,但我们建议删掉开头的大象和最后的女人。’梅尔说:‘我们合作了一个商业项目。我们放这部电影给你们看,只是为了让你们知道项目的最新进展,别以为我们在征求原始人的意见。’然后他就挂断了电话!”

《妖夜慌踪》的主演帕特里夏·阿奎特认为林奇的电影“在当时不被理解。大多数人制作电影时主要考虑的是当下的观众——顺应当下国内的风向。大卫的作品则是超前的,观众或许要五年之后回头看才能跟上他的脚步”。被问及灵感从何而来时,林奇笑了。“我就像一台收音机!不过是一台有问题的收音机,有时零件之间接触不良。”他随后变得严肃起来,说,“灵感是最美好的东西,就像礼物一样,有时会突然出现在眼前、脑中,仿佛触手可及,令人心潮澎湃、坠入爱河。灵感的存在,以及有人愿意出钱请你拍摄电影的事实在我看来都很不可思议。”

“他坐在椅子上凝视空白的墙面,”罗西里尼说,“大卫就是这样获取灵感的。我知道灵感来自他内心深处。很多人看心理医生。他时常冥想。”据玛丽·斯威尼说:“故事都源自他的头脑。他喜欢创造新事物。敢为人先。这是他主要的动力。幸好他拥有丰富的想象力。他很明智,对大制作敬而远之——因为《沙丘》,也因为他个性十分谦逊。”

《沙丘》(1984)剧照

从同意执导《沙丘》开始,这部影片的阴影就一直笼罩着林奇的事业。开始这个风险高、规模大的项目时,林奇三十五岁,此前只执导过两部电影。制作的规模(七十五个布景、四千套戏服、三年的制作周期)远超林奇过去的作品。

“那个项目简直要了我半条命,可能还不止半条,”谈到为迪诺·德·劳伦蒂斯的公司DEG制作这部最终一败涂地的科幻电影的经历时,林奇说道,“拍摄期间,我很崩溃,一点一点做了很多妥协。当时的气氛是:‘我们要注意大卫。如果拍成《橡皮头》的风格,我们就完了。’我因此受到了很多限制,坠入了中庸的世界。那是一种糟糕的境地。”这个项目,以及其中的男主人公保罗(Paul)——“一位必须醒来,成为他应该成为的人的沉睡者”——对林奇很有吸引力。然而根据合同规定,林奇对影片没有最终剪辑权,这个项目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教训。

从个人和事业的角度来看,《蓝丝绒》都是林奇的救赎之作。“《沙丘》上映之后,人们对我的评论几乎完全毁灭了我的自信和快乐,”他说道,“要快乐才能创作。”拍摄这部被很多影评人誉为他的杰作的影片时,林奇回到了现实中,更重要的是,重新开始探索自己内心的渴望。深刻全面的《电影传记字典》(Biographical Dictionary of Film)一书的作者大卫·汤普森(David Thompson)这样描述他第一次看《蓝丝绒》的经历:“那是我最后一次看电影时有超验的感觉——直到观看《钢琴课》。”

撇开优秀的艺术表现手法,《蓝丝绒》是理解林奇对人类和自我的看法的关键。在影片中,善恶极端对立,建立平衡的过程或痛苦或困难。杰弗里(还是由麦克拉克伦饰演,他在剧中穿衬衫,扣子一直扣到最上面一个,着装风格和林奇很像)与丹尼斯·霍珀饰演的笨口拙舌的弗兰克·布思(他只会用“他妈的”一词表达自己)之间带有俄狄浦斯情结色彩的对抗,显然是同一个人两个不同侧面之间的矛盾。这样的矛盾是林奇性格的一个重要方面。“他有自己的信仰,”罗西里尼说,“精神世界很丰富。冥想赋予了他认知世界的特定方法,他的思想多半来源于此。大祭司才会有的内心挣扎也困扰着他。”

斯威尼记得,有四位心理学家曾以《蓝丝绒》为基础对林奇进行分析。“有些人说他小时候一定被虐待过,我认识大卫的父母,觉得这么说非常过分。”林奇显然能够借用或体会他人的体验,并赋予其一定的内涵。“他和所有人一样,童年时都经历过痛苦和恐惧,”佩姬·雷维总结道,“这些故事尽管没有真实发生过,却表现了那种感觉。”

想要了解林奇,就要看到他在生活和工作中对独立的坚持。《蓝丝绒》的资金来自迪诺·德·劳伦蒂斯的公司。从某个角度来说,这是对《沙丘》的补偿,但为了实现这个项目,林奇不得不将预算和自己的报酬压缩到原来的一半。“我相信如果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拍电影还不如不拍。”林奇严肃地说,“作品都死亡了,还有什么意义?”在这方面,林奇影响了一代年轻导演。“他特立独行,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环境,”《双峰》(电视剧和电影)的主要编剧之一罗伯特·恩格斯说,“他不会重回主流了。如果好莱坞认为能请到他导演《纳瓦隆大炮》(Guns of Navarone),他们一定会这么做的。老故事会被拍出全新的感觉。但大卫不会愿意拍摄这种老套的故事。”

《双峰》(罗伯特·恩格斯将其形容为“一部表现愧疚情绪的电视剧,这种愧疚感没有明确的对象,却能够打动观众”)进一步印证了林奇的特立独行,也见证了林奇和作曲家安哲罗·巴达拉曼提重要合作关系的开始。巴达拉曼提以劳拉·帕尔默的主题音乐为例,介绍了他们的创作方法。“大卫说音乐开始时要黑暗而缓慢。他让我想象自己夜晚一个人在树林里,只能听到风声和动物轻柔的叫声。我开始演奏,然后大卫会说:‘就是这样!先这样弹一分钟,做好准备,马上就要变了,你看到一个漂亮姑娘。她从树后走了出来,她孤独又不安,现在来一段优美的旋律,慢慢爬升,直到高潮。要令人肝肠寸断的那种。’这样创作出的配乐一个音符都不用改就可以用在影片中。”

林奇认为,他之所以在1990年凭借高涨的创作活力和作品的成功成为媒体竞相报道的对象,是因为他“时来运转”了。“但也有时运不济的时候。项目推进不下去。如果有机会接一些别的项目,你也不会拒绝。但日后可能会为此摔大跟头。”

1992年上映的《双峰:与火同行》就让林奇摔了大跟头。林奇为当时已经被取消的《双峰》电视剧拍摄的这部前传电影在戛纳电影节(两年前《我心狂野》才在这里获得大奖)放映后恶评如潮,口碑和票房成绩都很糟糕。“那年都没有人愿意逮捕我!” 林奇笑着说,“我身上有一种恶臭。肯定有什么行星逆行了。”

在工作和生活中,林奇安然面对人生的起伏。“就像人们常说的:‘一切都会过去。’”他说,“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美好的经历。如果你摔倒了,如果你在街上被人打倒在地,血肉模糊,牙齿脱落,爬起来是你唯一的选择。你会重生,而且人们对你的期待也降低了。经历低谷不是坏事,是好事!”

大银幕上整整四年没有出现林奇的作品,这期间他很忙,但直到最近才获准拍摄一部长片。《奶牛之梦》(Dream of the Bovine)是这期间被搁置的剧本之一。编剧之一罗伯特·恩格斯这样描述这个故事:“三只奶牛变成了人,住在范努伊斯(Van Nuys),努力融入社会。”最终,总部设在欧洲、和林奇签约合作三部影片的制作公司CIBY 2000同意林奇拍摄《妖夜慌踪》。

别忘了林奇最初是一位画家,他一直对绘画充满热情。他黑暗躁动的画作会让人联想到童年的画面(创可贴和棉球),最近开始出现的更黑暗的主题反映了他内心的挣扎。“我迷失于黑暗和迷惘之中。”他说。和“来自蒙大拿州密苏拉的鹰级童子军”一样,这样的概括简洁而准确。“我想他永远都会迷失于黑暗和迷惘之中,”罗西里尼表示,“这种状态令他又爱又恨。”“他这么说想要表达的是,” 斯威尼解释道,“世界疯狂至极。我们与真善美渐行渐远,愈发蒙昧无知。”“他阳光乐观,但对一切黑暗有一种自然的、奇怪的敏感。” 雷维满怀爱意地笑着说。“上帝保佑他,”她说,“我喜欢他的这些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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